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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立昭 :米里乾坤 (散文)

来源:《望云峰》杂志2018年第4期|0 作者:彭立昭 编辑:redcloud 2019-09-17 15: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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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伏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南方的水稻开始抽穗扬花。高温烈日下,田埂上总能见到与稻子为伴、视稻子为爱人、不离不弃的农人们。稻子黄了,稻子熟了,稻子弯着腰,等着主人把它收回家。过不久,阳光下四处可见翻晒稻子的人影。一颗稻子是一份惦念,两颗稻子是两份惦念,三棵稻子是三份惦念。辛勤的人们用诚挚的心滋养着稻子,围绕着稻子,一年又一年,从不走远。在他们心目中,最敬重的一个汉字就是“米”。于某种意义上说,米里有乾坤,米具有神性。

  记得我读小学二年级时,邻家谢香慧奶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碾米,然后把精选的大米和五谷杂粮混合在一起再磨成粉,十分虔诚。那时我太小,尚不知谢奶奶自制的治病秘方里必加米粉。腮腺炎,发高烧,患病一个多月也未见好的我,被家人背进了谢奶奶的诊所。“哪不舒服?”晕晕糊糊的,我连说疼的力气都没有。“没事,孩子,先吃点东西。”说着,她亲自下厨给我用米粉做了一个香喷喷的糍粑,上面撒了些芝麻。“锅里给你打了个荷包蛋。”那香味,一圈一圈往外散,嘴一馋,荷包蛋被消灭掉后便乖乖地喝了一大碗药汤。药香里夹杂着米香,那香味至今难忘。没过几天,症状全无,又能去上学了。再后来我在她那学会了碾药、包丸,还帮着擦木框子火盆,每次闻到满屋的草药香,顿觉心情愉悦。

  有一次,见谢奶奶拿一根长竹棍急急出门,便跟了去,原来她去水井里掏水草,打捞上来的水草绿得亮眼,原来是配药用。药草通过谢奶奶的不同搭配,能对抗不同的病症,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服药也不是长年累月地服,而是分四季,每季选一个月服用。服药期间要求病人忌口,比如不能剧烈运动、流汗;不能吃发物和糯米等。假如做不到,她就不给用药,因为给了药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听了很好奇,问为什么药里总加米粉?原来配药的方法很有讲究。病人大都精神状态不佳,而且食欲不振,有些病人,连服药都很困难。比如早上病人起来服了一碗药汤,一般就不想吃饭了,但病人不吃饭,肠胃空虚,能量不够,体力不支,对治疗极为不利,于是她通过摸索,把精选的大米和五谷杂粮磨成粉,拌入药中,病人服药的同时,也服下了米糊,这样可以增加患者的能量,改善病人的精神状态,让很多患者挺过难关。

  在谢奶奶身边的那些日子,令我受益终生的是,我隐隐约约地懂得了事物的价值。例如一张包药的纸,黄黄的,倘若不爱惜的话,往往会随便就扔掉了,且毫不吝惜。谢奶奶说,这张纸价值大,且来之不易,不能随便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的就是每一粒米里凝聚了“天地之恩”……

  如今,谢奶奶已是91岁高龄的人了,却依然出诊,身边还带了个从医学院毕业回炉的徒弟,平时她依然爱吃自做的腌糟货。腌糟货是谢奶奶美食的一绝。家乡人有酿米酒的习惯,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多了,酒糟也就多了,制作的糟货也便多了。糟货的历史悠久,两千多年前的《楚辞》便有记载。

  每年黄梅雨季,谢奶奶都会想着为邻居们做好些糟豆腐。用的是上等的老豆腐,切成方块,在锅上蒸了后,晾干,码在大大小小的广口玻璃瓶中,加上糟卤、盐,密封。一周后,糟豆腐柔糯可口,香气扑鼻,是早晚佐餐的佳品。那时我专门负责接送瓶子,吃完了,她又会把塞满糟豆腐的瓶子给我们,生活就是这样有滋有味。想问谢奶奶一生做了多少瓶糟豆腐,只有从容的时光知道罢了。

来源:《望云峰》杂志2018年第4期|0

作者:彭立昭

编辑:red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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