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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雅丽:雪峰云影里的花瑶往事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编辑:胡权 2020-09-14 08: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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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环绕的瑶族村寨谈雅丽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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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瑶女性在挑花。谈雅丽摄

在雪峰山,一根鸟羽、一片落叶、一丝微风、一抹流云划过天空,都能使雪峰云影里的花瑶村寨听到轻微的回声。因为在古树参天的花瑶人家,她们有爱美的天性,一颗纯粹的自然之心,把自然界一事一物都当成了生命的图腾。

雪峰山连绵不绝八百里瑶山,居住着花瑶、花裤瑶和七姓瑶。我在溆浦与隆回的交界之地游历,在海拔超过1300多米高的虎形山,寻找到了其中之一的古老部族——花瑶。

崇山峻岭,溪水蜿蜒,古木森森,有瑶寨村落在此隐居。作为湘西南腹地瑶族的一个分支,花瑶虽然也是“瑶”,但却与普通瑶族没有太多共同特征,婚嫁习俗也不尽相同。他们服饰独特、色彩艳丽,特别是女性挑花技艺异常精湛,所以称为“花瑶”。一个佩戴着美的徽章的少数民族,他们曾过着依山险而居,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游耕生活。如今,他们仍散居在以虎形山为中心的村寨,用勤劳的汗水浇灌着这朵罕见的雪峰之花。

我在高山之巅云游,经过那些乌瓦木壁的吊脚楼,不时看见木屋古旧板壁前的木椅上,坐着一心一意挑花的花瑶女人。明蓝的花瑶服、红色的盘扣,挑织精美的白筒裙,黄红相间的头巾,五颜六色的腰带装饰着她们的日常生活。她们承继瑶族祖先“积织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的风俗传统,在青山绿水间精心刺绣。花瑶没有文字,她们就把悲喜爱恨刺绣在一幅幅灵秀逼真的挑花里:族人的英雄事迹、婚丧嫁娶、劳动场景、耕种收割、动物植物、民族迁徙,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追求都通过一幅幅挑花来记录描述。

她们穿戴花瑶服走在葱绿的大山中,自成一幅幅流动的明媚风景。

我们在环云山的高台山地盘旋,到达不远处的黄土坎古寨,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花瑶。建在云雾深处的这个瑶寨,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的木屋竹楼,因经受了时光的打磨而显得古朴喑哑。一条长达数公里的茶马古道,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连接起一座座大山。瑶寨的房前屋后,不时出现几个明蓝的身影,是花瑶女人在劳作与耕耘。穿花瑶服的大多是中老年女人,无论是平时或节日,她们都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装。

我们走上茶马古道,想象当年的马匹驮着盐茶或货物从山间走过,周围似乎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和“叮当”的铜铃音。我们登至半上腰,从满天星的高山眺望远处的峡谷,在白云笼罩处,隐约看到花瑶的祖籍地芦茅坪。芦茅坪又叫茅坳,在虎形山与环云山两山之间的峡谷。清代同治年间的《溆浦县志》记载:隆回虎形山和茅坳的花瑶同属溆浦十大瑶峒的一支——白水瑶峒。花瑶,是一支信奉“黄瓜”为生灵的古老部族,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屡遭历代的屠杀和迫害,传说中他们的起源或重生都离不开黄瓜,所以花瑶视“黄瓜”为恩公,拜“黄瓜”为图腾,建黄瓜寺为祭祀,而且所有花瑶只建一座黄瓜寺,这座寺庙传说在芦茅坪的后山岭上,当地有人由此推算芦茅坪就是花瑶的祖籍地。

下午,我们往虎形山出发,经过迂回曲折的山路,沿着小沙江的简易公路一直往高处走,仿佛前往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据说花瑶曾多次避乱世屠杀,不得已退回到这片无人居住的高台地区。在花瑶不断迁徙过程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三大传统节日,即“讨念拜”和两次“讨僚皈”,这三大节日通称“赶苗”。

花瑶是一个勇敢的民族,他们遁入高山,保存部族,强大的生命力焕发出对美和爱的崇拜和渴望,他们视古树为神灵而顶礼膜拜。我们去往的虎形山崇木凼古寨,是目前花瑶最大的聚居地,至今仍延续着花瑶原生态的生活。黄昏时一个有着特色民居的村寨忽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下车的地方有座山岭,顺石阶登上山岭,但见上百棵水青冈,郁郁葱葱,数只鸟雀欢叫跳跃,鸣唱于枝叶间。当地人视古树为保护神,不允许砍伐,村规民约中有“砍树宁肯砍人”的传说。崇木凼古寨有3处这样的古树林,树龄百年以上的就有300多株,水青冈和白栎最多,最古老的树有千年的树龄。当我抚摸青翠粗糙的树身,眺望远处的古楼木屋,在树影婆娑处不时见到几个小如蚁点的蔚蓝身影,那是劳动中的花瑶女人。

进入瑶寨,就像进入隐居的世外桃源——“恍如桃源,别有天地”。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和木屋,门前路边的花瑶女人穿蓝衫配挑花白筒裙,男人缠黑头巾,衣服则随意穿搭,大多沉默寡言。在村头,我看见一个穿花瑶服的老妇,把裤腿卷得高高的,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枝条,赶着一群鸭子,她对路过的我们灿烂一笑;三三两两的花瑶女人,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水果和衣物,正从某个集市回来;日影西斜,有个花瑶小姑娘正把一群牛羊赶回圈舍;一个中年女人把孩子装进背篓,还在菜地里锄草忙碌;路边挑水桶的女人脸庞黑红,健壮有力,看样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木屋前,一群花瑶老妇围坐闲聊,但她们手上全都拿着挑花的针线,满脸皱纹的老婆婆90多岁了,虽话不停,但手中的针线刺绣却一刻也没耽搁。

瑶寨小卖部里坐着3个穿普通衣服的年轻女人,她们也是正宗花瑶。年轻人顺应时代变化,不再看重穿民族服装,但挑花的手艺活仍是每天的必修课。她们中一个女人在织红帽子的垂缨,另两个女人聚精会神在黑布上挑花,图案是飞禽走兽、白云野鹿,天马行空的想象都在快要完成的两幅花筒裙上。我们走上去找她们聊天,她们笑道:这两块布已经挑花两年,预备给儿子娶媳妇当聘礼,以后娶一个汉族媳妇,挑花的聘礼也是不能省略的。只是她们的儿子不过才几岁。在花瑶传统风俗里,结婚当聘礼的八块挑花是必不可少的,男孩一出生就得给他们亲手准备聘礼用的挑花。

过崇木凼瑶寨后,我们赶往虎形山,虎形山瑶族乡在1956年成立,素称花瑶之乡,乡镇离崇木凼不过几里路,青山围绕的乡镇,一条狭长的水泥小街穿镇而过,两边建有吊脚楼或普通楼房。超市、菜场、杂货店、五金店、家电行罗列小街两边。我没有看到花瑶“讨念拜”的节日盛景,没有听到当地的呜哇山歌,没有经历他们独具特色的婚丧嫁娶,觉得心有遗憾。同行的诗人柴棚安慰说,我们明早去虎形山的街巷赶早,到处都能遇到花瑶女人,到时再一饱眼福。

傍晚,光影暗淡,我漫步小街,暮色中看到花瑶民俗馆正在建造,此时灯火通明。当我从小镇的街头一直走到街尾,看到周围一丛丛古树,大约有数百棵,每棵都有百年千年的历史。古树边树立着一个个古树群的保护牌,树林间传来鸟归山林时的鸣叫声;当我漫步山背,看见瑶家木屋里不时闪现穿花瑶服的老婆婆,我仿佛看到了过去那段永不能抹灭的花瑶往事;当我在清晨的吊脚楼里听到窗外阳雀的叫声,小街上开始出现起早的瑶家姑娘,窗外盛放的锦带花如同一个个穿花瑶服的年轻姑娘。

雪峰云影里的花瑶那样明丽灿烂,她们隐居山林,恬然自在,让我想起在村寨听到的一句话:“我们花瑶,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也许对生命有多么渴望,对美就有多么热爱!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编辑: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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