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昌,男,1947年11月生于隆回县洞下村,自幼随父母定居北京。通过自学考试获得大学文凭,儿童文学作家,高级职称,已出版长篇小说《爷爷的大山》《守望者》《六二班的故事》《绝密三仙丹》,童话《孙悟空办案》《猫咪美容》及小说、散文等十余部,作品散见《中华散文》《北京文学》《山西文学》《火花》《飞天》《中国报告文学》《雪莲》等报刊。
长篇小说《六二班的故事》获2010—2012年度赵树理文学奖,中篇小说获《小说选刊》笔会中篇小说一等奖、短篇小说《姜老汉回家》获中国小说学会、江苏省作家协会“冯梦龙杯新三言短篇小说全国征文优秀奖”,散文曾获《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奖、并获山西作协、河北作协、北京市组工杯征文奖等多种奖项。名字入选《中国散文家大辞典》。
曾被评为山西省优秀知青、荣获山西省委省政府颁发的《好儿女志在四方》光荣匾;被评为山西省保密工作先进工作者,山西省对台宣传模范通讯员,运城地区优秀机要工作者。回到北京后任崇文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主编《东方少年·读书与作文》杂志。
营长赵正武做了一个梦,真真切切梦见找到了自己的革命引路人。
赵营长所在的加强营负责专署的警卫工作,解放之初专署机关还没有现在这么庞大,它就驻扎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
星期天,赵营长到街上闲逛,这天县城正逢集,人群熙熙攘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走着走着,不经意地一扭脸,就见街对面出现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他犹豫了一下,以为是看错了。使劲睁大了眼,没错就是他,就是他夜思梦想的老常,那身材那面孔一点没变化。
老常——他大叫着,那人也看到了他,还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他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甩着响鞭冲了过来,一下把人群冲散了。等他再找时,老常不见了,他也醒了过来。
自从参加革命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老常了,他总是想念他。当上连长后,这心情更浓了,可是,在战争年代,形势紧张,随时都要准备打仗,往往无暇顾及。现在解放了,生活安定下来,寻找老常的心思更加强烈,老常大名叫常存良。
可是,问了许多人都打听不出来,团长看他神情恍惚的样子说,我帮你找找看,可是找了一阵子也是毫无结果。团长说,那时候搞地下活动,都是用的假名,不会是真名字,所以不好找。别着急,雁过都有个影,只要他还在人间总有碰着的时候。
赵营长出身农民家庭,一望无垠的胶东土地上,家里有几亩薄地,夏天收获小麦秋天收获玉米红薯,生活也还过得去。他们那里有熬相公的习惯。所谓的熬相公就是到外面去学徒做买卖,要去熬相公文盲是不行的,你得能写能算能记个账才行,所以大凡人家都要供孩子读书,家庭困难的借钱也要让孩子去念几年书,图得将来有出息。
这里人去“打工”的地方最多的是天津。
这年的秋天,地里的庄稼差不多都收拾完了,院子里堆满了收获的庄稼,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架起的苇帘上晾晒着新摘的棉花,地上堆着准备入窖的红薯,一个个老玉米围着树干堆积起来任其风干。赵正武和母亲正在院里拾掇,就听院门“吱吜”一声推开了,一个英俊的青年走进来,叫了声:姑妈。
原来是表哥回来了,他在天津的大饭庄里工作,总是在秋天的时候回家探亲,因为节假日正是饭店最忙的时候。表哥身穿一身绸缎长褂,戴着礼帽,一表人才。母亲答应一声,忙起身洗手为娘家侄儿准备饭食。表哥手里提着两个蒙着红纸的点心匣子,一个是耳朵眼炸糕,一个是十八街的麻花,他们是津门食品三绝之一。三绝中还有一个是狗不理包子,表哥说包子不好带,带回来怕坏。
母亲接过点心匣子,嘱咐赵正武去捞块豆腐。他刚出门碰见父亲推着一车玉茭根回来了,他是听到表哥来了的消息,从地里赶回来的。他一直让赵正武把表哥当作榜样,像他那样出人头地,表哥现在已经是一家大饭庄的大厨,收入不少。这次回来是准备接表嫂到天津一起生活。果然,在四个碟子一壶酒的家宴中,父亲对表哥说正武已高小毕业了,请他帮忙给找个工作。表哥一点磕儿都没打,满口应承。
下了轮船,一踏上码头,赵正武就嗅到了与家乡不同的气息。在老家那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柴烟、鸡粪、牛粪气味和庄稼地里淡淡的清甜味,而这里充满了脂粉和汽油的味道,他不由得耸了耸鼻子。
当时天津是个大码头,高楼大厦,汽车电车,高档饭庄,洋人往来,看得人眼花瞭乱。表哥到大码头接他,顺便给他买了一身新衣服,一路上带他逛街景。他指点着一个个建筑,这是会芳楼,这是永元德,都有二三十年了,这个鸿起顺是新开张的……
路过一座三层大楼房时说,这就是著名的利顺德大饭店,高级着呢,里面大堂、客房、宴会厅、西餐厅什么都有。他问能进去看看吗,表哥说不成,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来的人多是外国人和一些国内的大人物,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就是商贾名伶。
经过表哥的介绍,他在一家不算小的饭庄里当学徒,他人勤快,在学校功课也不错,脑瓜子够使,人长得挺精神心眼也灵,所以进步很快,慢慢地也学了几手。和他一块进店学徒的还有一个叫吴得福的,是他们县吴家庄人,离他家只有三十里地,是真正的老乡。
每天饭庄一开门,他们便殷勤地接待每一位顾客。接过客人的东西,帮着脱下身上的外衣,象征性地掸一掸一尘不染的椅子,倒上茶水。他们练就了察颜观色、察看顾客身份的本事,进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把他们带到包间雅座,还是引到大堂散座。
在众多的客人中,他们发现,有一个年轻人,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常常光顾他们的饭店,此人打扮即不俗气,也不华贵,像个教书先生和账房之类的,赵正武常想瞧人家混的人模人样的,自己却只是一个学徒。
当时,吃饭并不贵。小饭馆吃一顿花上几角或者1元,便非常丰盛。在他们那样的饭店请吃鱼翅席,十二元就可办一桌,如果酒喝的比较多,加上小费,总共花费也到不了二十元。就是当时的西餐厅,一菜一汤售价才四角,一汤二菜卖六角。
他有时候和三四个人一起来就餐,叫上几个菜推杯换盏,有时候和一个人对酌,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独酌,他总爱挑一个靠窗偏僻的角落坐,要上一盘花生米二两烧酒,一边看着大街上一边慢慢地品着。
他看上去生活很悠闲,总是那么不慌不忙的,一来二去就和伙计们熟悉起来。生意清淡的时候主动和他们攀谈。问些家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之类的话题。有一次他看到赵正武愁眉苦脸的,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了?赵正武告诉他家里老娘病了,他向老板借钱老板不准故而发愁。没想到那年轻人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塞到赵正武的手里说,拿去给你娘买药。赵正武推辞道,萍水相逢怎么能要您的。那人笑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赵正武感激地说,等开了支我就还您。那人不仅对赵正武好,对所有工友都一视同仁,有一次得福的脚烫伤了,他主动买了獾油送给得福。
那天,吃饭的高潮过去了,店里一下冷清起来,伙计们忙碌了一天,松松散散地四处坐着休息,有的打盹有的喝水。那年轻人却还坐在角落里,品着茶水。
后来,那人告诉他们他叫常存良。他解释说良是良知的良,良心的良,存良就是要存有良心。
赵正武和常存良聊得很欢畅,伙计们慢慢也聚拢过来,上天入地地瞎扯起来,那人知道的很多,三国水浒故事一个接一个,西厢记里把张生和崔莺莺描述的绘声绘色,伙伴们听得很入神,闲了时经常请他讲两段。
有一次,他突然问,你们一月能挣多少钱?
伙计们听了,叹气道,不能提,一月三块儿钱。
怎么这么少?
我们两年学徒一分钱都没有,现在出徒了才给钱。
你们没和老板交涉?
交涉了,老板不肯涨。
老常说,我们对全城工薪阶级的家庭收入做过调查,包括人力车夫、纺织厂工人和店员,每家月均收入都在十六元左右。三块儿钱太少了。
那有啥法子。伙计们无可奈何地说。
有法子。常存良说,单打独斗不行,你们得团结起来,我告你们个法子……保险能给你们涨工资。
饭店的黄金时期终于来了,顾客盈门,前厅后厨忙得不可开交,连老板都整天守在店里。正在这节骨眼上,厨子前厅伙计突然撂了挑子,就像电灯突然没了电,自来水管突然没了水一样,饭店一下炸了锅。顾客们怨声载道,嘿,这是干嘛呢?什么饭店?
走,到别处吃去。
有人要走,老板张开双手拦人,苦笑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老板急得额上冒汗,央求这个央求那个,干活呀,干活呀,你们这是干嘛呢。
赵正武说,没别的要求,求您给我们涨点工资。
老板说,就这事呀,好说好说,先干活。
得福说,不行,您现在就得答应,不答应我们不干。
行,行。每人涨两块,赶紧干活。
您说话可得算数。
我这么大买卖,还在乎这两块儿钱。
如愿以偿的工友们兴高采烈地投入到工作中去,饭店很快就走上正常规道。大家心里都感激常存良,要没人家出主意,哪年哪月才给你涨工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赵正武自从当上连长就开始寻找他的革命引路人常存良,可是这些年来毫无收获,他就纳闷了,怎么就寻不着呢?难道……他不敢想下去,他坚信老常这样机警过人的人是不会牺牲的,他一定还在人间,我就是寻遍犄角旮旯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到。
妻子说,是不是南下了?解放战争时期,为了解放全中国许多地方干部随军南下,接管当地政权,很多人都做了大官。但是,赵正武凭着第六感觉,认为老常决不会南下,一定还在这一片土地上工作。
妻子提醒说,你没到老饭店去问问。赵正武说,怎么能不去呢,早就去过了,物是人非,老人手一个都没有了,连老板都换了,一问三不知。
和你在一块的不是还有个咱县老乡……
得福,对!怎么把他忘了呢。赵正武一拍大腿脱口而出。
多亏了老婆提醒,回乡找德福去。
胶东大地一片欣欣向荣,茂密的高梁地望不到头,空气中散发着醉人的芬芳。翻身做了主人的农民正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土地上。衣锦还乡的赵正武遇到的都是喜笑颜开的乡亲们,他热情地和乡人打招呼没有一点架子。赵正武在家里呆了两天,第三天就去三十里外的吴家庄寻找得福。
一身戎装的赵正武到村公所打听得福的消息。村长用疑惑的眼光问,你找地主份子吴得福?
地主份子?赵正武脑子有些发蒙,他说就是在天津饭店学徒的那个吴得福。
没错,就是他。
村长让人把他引到得福家。
得福正趷蹴在南墙根下晒太阳,嘴上叼着个旱烟管却不见冒烟,一件旧衣裳也不系扣子敞着怀,神情木然,与以往精明的得福判若两人。
“得福。”
吴得福心中一惊,抬头半天没认出他,“你是?”
“我是东庄的赵正武啊。你怎么成了地主份子了。”
“啊,”他站起身,“哎,一言难尽,那几年挣了钱,在家里买了几亩地,一解放就把我划成地主了。那么多年都白干了。”
“你干嘛要买地?”
“谁不想过好日子,咱那时候出去混,不就是图得挣几个钱过安稳日子吗?”“你不该回来,在外面你是个劳动阶级,地主可就是剥削阶级了。”
“我怎么剥削了?我出地长工出力,长工干啥我干啥,我吃嘛长工吃嘛。”
“得福,”赵正武转头看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语重心长地说,“到外面可不敢这么说,现在你要少说话,老老实实劳动,争取乡亲们的谅解。”
得福点点头说:“说实话乡亲们还不错,只分了我的地和财产,没对我动刑。”
赵正武把话题一转说:“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下老常的消息,老常还记得吗?”
“记得。可这些年从没见过他。”
“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没有。或许早都不在了吧?”
“你怎么这么想?”
“你们干得都是掉脑袋的事。”
“……”
“哎!”得福叹了口气,“得福,得福,我哪里是得福,我是得祸啊,那会儿还不如跟着你一块出去干呢。”
赵正武也叹了口气:“说什么都晚了。”
饭庄的黄金时期很快就过去了,生意由繁忙转入清淡。大家庆幸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然而,没过多久,老板把赵正武、得福等十几个参与罢工的员工叫到一起。开门见山地说,这一段大家辛苦了,谢谢大伙,大伙也看到了现在生意冷淡,小店财力有限,用不了这么多人,在坐的一会儿去账房把账结了,另请高就吧。
十几个人立马愣了。
有些人扛起被卷回老家了,赵正武不敢回去也没脸回去,他也不敢去找表哥,好端端的工作丢了,有何脸面见父母?失业后的赵正武和得福只好流落街头给人打零工,码头上扛大包,拉排子车,什么都干,勉强混个肚子饱。
天津卫鼓楼下是个著名的人市,许多无业人员一大早就来到这里找活计,或蹲或坐或立,等着雇用。清晨的阳光金灿灿照着雄伟高大的鼓楼,流光溢彩,色彩缤纷,也照着这些衣着朴素的人员。他们静静地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相熟的人轻声交流着,谈着这几天在别人家干活的情景,谈着主家的慷慨,也有的讲主家的吝啬。有手艺的人面前大都树着一个小纸牌,写着木匠,瓦工,纸扎,厨师等。赵正武也在身前用漂亮的颜体写了个厨师的纸牌。
随着太阳的升高,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走了,没主儿的人仍耐心地等着。
正当赵正武绝望地想今天又没着落了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这人长褂礼帽,戴着一副墨镜,盯着他看,并不开口。
“先生你找厨师?”
那人摘下墨镜:“你也在这儿?”
赵正武一下愣了,惊讶地说:“常先生。您找人干活?”
“跟我来吧。”
一路上赵正武跟老常讲了一年多来的经历。
“可恨,可恨。”老常一边听着一边用拳头击打着手掌。他们在大街上一边散步一边聊着,老常把他引到城中心的法国公园,这是一座圆形的大公园,遍植花草和乔木,绿毯一样的草地上有女人带着儿童玩耍,公园里很安静详和。
一座和平女神铜像耸立在草地边缘,赵正武和老常佇立在铜像前。老常轻声说,这是和平的象征,我们需要和平,有了和平的环境你们就可以安静地生活,不再失业,不再受苦,丰衣足食。
他们穿过园中的八角亭,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身边翠竹环绕。
老常问::“你在饭店干了这么些年,技术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煎炒烹炸,红案白案都行。”
老常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我给你二百块钱,给你找个地方,你开个小饭馆怎么样?”
二百块钱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目,相当于现在二十万也不止。赵正武听了心中一惊,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我怎么能白要您的钱。”
“没关系,我们一起度过难关。我找地方,你去务色可靠的工友。”
赵正武的心情别提多激动了,今后不仅有了工作,还是自己的买卖,用不了几年就可以翻身。他立刻找来得福和几个老乡,购置了一些炊事用具、粮油和桌椅。小饭馆开在法租界是一座两层小楼,位置虽有些偏僻,但他们是在大饭店里受过训练的人,手艺好,态度好,勤恳耐劳,小饭馆经营的很顺利。
老常也经常来这里吃饭,只是时间没有准,有时一个月都不来,有时隔三差五就过来。每次他来的时候穿戴打扮都不一样,有时像个很阔的商人,头顶礼帽,戴着墨镜,手拿文明棍。有时候又像个大学教师,有时候又像个小职员……
老常每次进到店里,就直接去二楼的雅间,不一会就会有些人陆陆续续到来,上到楼上聚餐。老常叮嘱赵正武在下面招呼客人吃饭,说,看到有可疑的人就到上边告诉一声。
小饭店红红火火差不多干了二年,有一天,老常急匆匆地走进来,把大伙叫到一起。他说:这里暴露了,已被日本人盯上了,不能再开下去了。
啊?大伙听了很吃惊。那怎么办?
马上撤离。老常斩钉截铁地说。
大伙沉默了,好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
老常接着说:日本鬼子侵占了咱们国家,你们恨不恨日本人?
他们说:当然恨啊。
老常说:那我介绍你们去参加八路军,打日本,你们愿意吗?
又是一阵沉默,有人说我家中还有老母亲要照顾,离不开身;有人说我还是回家种地踏实,得福说他还想干厨师挣钱。只有赵正武说,我愿意!
老常给每人发了三块银元算是遣散费,给赵正武加了一块是四块银元,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马上转移先躲两天,七天后到郊区的一座山上的娘娘庙里去等队伍。那时有八路军的部队经过,把信交给部队就行了。
他拿着这封信躲在山上的娘娘庙附近,一天夜里,果然有八路军部队经过,他递上这封介绍信,从此当上了八路军,走上了打日本鬼子的革命道路。这一年正是1938年。
此后赵正武在部队里成长起来,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他无数次的想要找到这位地下党的引路人。
妻子每次听到这儿都会说,老常是你的恩人啊,真应该找到他,好好感谢他。赵正武说是啊,我永远不会忘了他,可是怎么就找不到呢?妻子安慰说,不用着急,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见面。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是在那种场合见到了他。
解放初期,全国都在开展三反五反运动,从地方到军队都在进行,严厉打击贪污腐败份子。赵正武所在的专署也抓到了一条大鱼,决定进行公审并加以处决,这是非常严重的处罚,上级要起到杀一儆百的效力。
赵正武他们营负责公审大会的警戒任务。作为营首长赵正武不敢怠慢,早早就起床收拾好,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那把精致的手枪,然后别到腰里。
会场是昨天就布置好的,庄严肃穆,一夜都有人守卫。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入会场,政府组织了各行各业的人参加这个大会。赵正武在部署完部队警戒任务后,一身戎装站到主席台前,他豹眼圆睁,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现场,不敢有一丝松懈,以防不测。
人群一阵骚动,犯罪份子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低着头的大官,人群有些涌动,战士们维持着秩序。五花大绑的犯人来到赵正武的面前,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正好与赵正武的目光相遇,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赵正武也看清了犯人的面孔。
赵正武一下愣住了,心头不由得一震。
老常!老领导!他几乎要叫出声来。这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苦苦寻找的革命引路人吗。怎么会是这样?他的心一阵绞痛,几乎站立不稳。
他顿觉两眼冒金花,一下子两腿发软,几乎跌倒,警卫员急忙扶住了他。那一刻,参军以前的经历就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翻转,老常一个多么和善、机智、勇敢、坚强的人……
那天,赵正武知道了老常的真名实姓。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2期
编辑: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