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后又一次激动了,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他敏锐地觉察到呜哇山歌有戏,从此,他一头栽进呜哇山歌里,经常跟呜哇歌手们一起去唱歌,用镜头和录音记录下呜哇山歌的每个细节,并对它进行深度挖掘和整理,搜集呜哇山歌、花瑶情歌近两千首,还为他们编写新歌词。
1990年春天,湖南在全省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刘启后做为一名县城机关干部,被派到乡下蹲点。领导安排他在离县城比较近的六都寨区,他却要求派到最边远的小沙江去,因为那里有他日夜牵挂的花瑶民族。到了小沙江,他又要求领导把他安排到有特色文化的村里去,于是来到了麻塘山乡八角楼村。那里也是花瑶集聚之地,还有“雪花皮纸”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家家户户都会造皮纸。造皮纸要去山上砍树,要去溪中踩料,人们一边劳动一边对歌,群山包围的山寨里,天天飘荡着山民们的歌声。
老后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很快就和村民群众打成了一片,人们快活的歌声里,也有他嗓子里流出来的旋律。
一天,老后对村民说,在村里成立个文艺宣传队。这个建议得到了群众的热烈响应,文艺宣传队很快就成立了。老后编节目,当导演,不到半个月就排出了一台节目。他们夜里去各个寨子演出,白天回家造纸,周围数十里村寨,都留下了他们的歌声。
文艺宣传队有个女子,歌喉特别亮,老后安排她演唱宋祖英的《小背篓》。她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家里工夫又多,剁猪草时,她把不到一岁的孩子背在背上,把《小背篓》的曲谱放在身边的一条小凳子上,一边剁猪草,一边练唱。演出时,她背着孩子上台演唱,出色的表演,每次都赢来经久不息的掌声。
那年“五四”青年节,小沙江区举行全区文艺会演,每村送演一个节目,八角楼村却提出上一台节目,专场演出。演出那天,宣传队的一个男演员的儿子不幸夭折,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一夜之间就垮了下来。男演员是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晚上肯定不能上台了。老后和区里的领导都很焦急。可是,离演出还有一个多小时,那男演员就出现在了化妆室。老后既高兴,又担心,问男演员:“你还能上台?”男演员说:“刘老师,孩子反正走了,演出的海报也贴出去了,我不能让大家失望。”他强忍着悲痛上台,全身心地投入演出,他的精彩表演,赢得了观众如雷的掌声,感动得老后热泪纵横。整台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演员换妆来不及时,老后就上台表演乐器独奏,打太极拳,使整台节目衔接得紧密流畅,天衣无缝。
那一夜,设立在小沙江区的县十一中的老师学生都观看了八角楼村的专场演出。第二天,在全校师生大会上,校长激动地说:“八角楼一个村能演出那么好的文艺专场,实在令人钦佩。同学们,只要我们用八角楼人这拼搏种精神来读书,不愁学不到真本领。”
后来,八角楼村文艺队代表小沙江区参加全县会演,获得二等奖,电视台要去八角楼村为他们的节目录相。
老后听到消息,既高兴,又犯愁,一台歌咏节目,得百把个演员参加,服装如果不统一,就会影响形象。而那时的农民还很很穷,一下子置这么多的服装,到哪里去搞钱。电视台来八角村录相的前一夜,老后辗转反侧,一夜未闭眼,快天亮时,他突然来了灵感:到野外去录相,让演员们穿上平时穿的衣服,有的在山坡上砍雪花树,有的在平地里剥树皮,有的在溪水里踩纸料,一边劳动,一边唱歌。这本来就是八角楼瑶汉同胞平时唱山歌的原始形式,原汁原味,电视台一拍,马到成功,播放出来后,引起了巨大反响,在省里得了一等奖。
1996年,虎形山瑶族乡建乡40周年庆典,省市县的领导要来祝贺,省市县的专家也要来参观。乡政府领导筹划举办一台具有花瑶风味的文艺节目,老后极力推荐陈世达和戴碧生上台演唱呜哇山歌。陈世达和戴碧生却不敢答应,别看他们平常在山里田里开口就能唱,真要他们站在台上,还真有点胆怯。老后鼓励他们,说,有什么害怕的,站在台上,就像站在自家禾坪上一样,放开嗓子唱就是。
陈世达说:“省里市里县里的领导都要来,还有专家们都要来,我们唱砸了怎么办?”
老后说:“你们平时怎么唱,在台上也怎么唱,不会唱砸。”
戴碧生说:“我们要是唱砸了,你可不要笑我们。”
老后说:“我羡慕你们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笑你们。对了,你们那个呜哇呜哇甩腔,还要放开一点,气势还要磅礴一点,要这样唱,呜哇呜哇呜哇……”老后唱出了一串呜哇,虽然嗓子没有陈世达师徒俩洪亮,但有气势,腾跃感强,不能不让陈世达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老后的鼓励下,陈世达和戴碧生在乡庆庆典上,演唱的《唱得青山雀鸟飞起来》,引起了专家们的浓厚兴趣。有关专家评价,那高亢激昂,极具穿透力的高音阶,就是世界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也未必唱得出来。他们纷纷向这对老年歌手表示祝贺。
陈世达和戴碧生憨厚地笑着,说:“这要感谢刘老师,没有他的鼓励,我们 是不敢上台的。刘老师,感谢你。”
刘启后笑了,说:“现在不要感谢,等你们唱到全省全国去,再感谢不迟。”
陈世达和戴碧生摇了摇头,说:“还唱到全国去啊?我们不敢想。”
老后说:“不是不敢想,是一定要想,你们一定会唱向全国的,要有信心。”
2003年深秋,已是古稀高龄的陈世达和戴碧生以《百只蜜蜂飞过街》获得“中国第二届南北民歌擂台赛”大奖。
2004年9月21日,在山西左权举办的第二届全国南北民歌擂台赛上,陈世达、戴碧生演唱的《花瑶呜哇山歌》以其独特的民族风格、粗放的瑶山韵味征服了评委和观众,以98.61的高分,荣获最佳歌手奖和薪传奖。
2005年11月,在湖南省第二届少数民族文艺调演上,隆回县选送的《花瑶呜哇山歌》组合,与众多市县选送的节目同台竞技,获得金奖。
2007年,《隆回花瑶山歌》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2009年建国六十周年大庆,陈世达、戴碧生等四位呜哇山歌老年歌手,随花瑶风情展演队应邀赴北京为大型国展《多彩中华》开幕式专场演出,广获首都群众的好评。
隆回人民广播电台FM103.7本土文学阅读栏目《声声入耳》,播出龙会吟、周玮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跟着老后走花瑶》。全篇约73期,首播为周一、周三、周五,重播为周二、周四、周六,播出时段为8点10分、14点30分、20点;节目还将同步在天下隆回新闻客户端、隆回新闻网、天下隆回微信公众号和隆回手机报等新媒体平台更新,向老后致敬!
来源:隆回融媒体中心
作者:龙会吟 周玮
编辑:罗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