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

　　奶奶的蒲扇那么大

　　山村那么小

　　背书

　　书摊在膝盖上

　　仰着头背诵

　　像在背诵蓝天

　　一只鸟

　　总在村后的树梢上

　　叫我的名字

 

　　乳名

　　被祖母的蓝粗布衣襟小心

　　地揩过

　　被露草打湿过

　　被小狗的舌头舔过

　　被初中的一个女同学

　　笑过

 

　　补丁

　　小褂的

　　每一个补丁里

　　都有一个故事

　　妈妈

　　曾用针线

　　装订成一小本

 

　　石磨

　　天不亮就听见磨声

　　鸡未叫就听见磨声

　　山村乳白的晨曦

　　从磨槽里淌出来

　　凝成一块白花花的水豆腐

 

　　夜

　　为了听故事

　　小跑着

　　给爷爷去拿纸捻子点烟

　　涂着磷的夜空

　　“嗤”地擦燃一颗流星

　　我小心地用手指尖捏着炊烟

　　姐姐的辫子

　　晨光中梳一次

　　夕烟里梳一次......

 

　　小路

　　是爷爷的茧手

　　搓出的那一盘草绳吗

　　它不怕老水牛粗重的蹄踩断吗

 

　　水塘

　　我恶作剧地丢一块土坷

　　击碎了她的镜子

　　隔墙的那朵山花

　　有好多天不理我……

　　甜甜的甘蔗

　　一根甜甜的甘蔗

　　堵住我的嘴了吗

　　我俏悄俯在奶奶耳边说

　　表姐和牛哥在甘蔗地里呢

　　我不告诉你呢

　　他们不让我说呢

 

　　蚯蚓

　　蚯蚓在地上爬了

　　爷爷脸上那

　　蚯蚓般的皱纹舒展开了

　　我的小手像两片小叶子

　　在那个干旱的季节里

 

　　等雨

　　远山

　　像老木匠的锯

　　一道一道的齿

　　把我发酸的目光

　　锯成一对幻想的翅膀

　　放飞到

　　山那边去了

 

　　柴扒

　　在大山的身上

　　痒痒地扒着

　　大山乐了

　　给我们柴禾

　　还给我们鸟蛋

 

　　窗

　　嵌着

　　三原色

　　红的太阳

　　黄的稻田

　　蓝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