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多,电话响了,是前同事罗姐,没几分钟,她就站在了我宿舍门口,手里拎着一袋鸡蛋,硬要送给我。我刚起床,蓬头垢面,怎么也推脱不掉,盛情难却,只好收下这份礼物。
罗姐是公司的卫生员,我与她同在一个部门,因工作内容不同,加之我“空降”该部门时间不长,故彼此不甚熟悉,偶有耳闻坊间对她稍有微词,因不知真假,此处省略,不做评说。
得知她辞职消息的那天晚上,我找到她的宿舍,和她聊了一会,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如果还能继续做下去,当好好珍惜手头的工作,并与领导团结共事,好生沟通;如果不能,我送你回家,不管你家有多远。
很遗憾她和公司的缘分已尽。
大前晚下班后,我帮她把大包小包搬上车,送到家,再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搬下来,人和东西都安全送到家,我就放心了。原来,她家并不远,离医院不过几公里的路程。
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皮毛小事。别说还是同事,在路上时也没少“捡”过陌生的学生和老人送至目的地呢!可在她一个未念过书,年近60岁的大姐来看,就成了一件“大事”。那天临走时,在她家门口,见她眼泛泪光,忙不停地感谢我;这不今早,她就提着鸡蛋,出现在我宿舍门口,又一次双眼湿润,重复说着那些讲过的感谢话……
原来,他人眼里“不堪”的她,却是一个如此懂得感恩的人,这反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举手之劳,竟收获意外的感动与美好。
人都会说话 ,而说话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人”和“事”。就是说,我们一定会有意无意地说到别人,也会被别人说。只是,世界很大,人心不同,每个人的性格、背景、成长经历、处事方式、三观都不一样,每个人在别人的嘴里又是不同的形象,正如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别高估了你在别人眼里的模样,你永远不会知道别人嘴里的你是什么样子,或者,有多么不堪。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别人”是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来说你,是实事求是,还是不怀好意?或者故意诽谤,添油加醋一些其它不实的内容等等。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难怪某公司董事长说,江湖险恶,他一年到头几乎不出门,也不喜和人打交道,每天就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花园),花草共陪伴,与猫狗度余生。可我等平庸之人毕生都不具备这个条件啊,还得在人的世界里,营营役役,面对人生。
人是有劣根性的。譬如自私自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譬如欺软怕硬欺生怕熟倚老卖老;譬如喜欢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看到身边优秀的人就会有嫉妒和猜忌心理,然而又无可奈何,于是乐不可支地在背地里捏造一些莫须有的恶事,到处传播,或者,指桑骂槐,用这样的“精神式胜利”法,聊以自慰。还有的,只要看着别人过得好心里就不舒服,巴不得别人哪天走路崴了脚,吃饭噎着喉,要是哪天遇到了什么歹运住进了医院,那可就幸灾乐祸偷着乐了。鲁迅先生的很多文字里,对国人的劣根性做了精辟的阐述:“越是懦夫越会欺负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群。对于凶兽,他就像一只羊;而对于羊,他就像凶兽。”“中国人原是喜欢‘抢先’的人民,上落电车,买火车票,寄挂号信,都愿意是一到便是第一个”;“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摔伤的人,总有围观或甚至高兴的人,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
总结起来,国人的劣根性大概就是三点:精神胜利法;卑怯的奴隶根性;狭隘、保守、因循守旧、胆小怕事。
再回想下自己,江湖三十年,一路走来,也没少遭遇凉薄。好在,自己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和着泪水和汗水,一路跌跌撞撞地挺了过来,活到现在。
嘴长在别人身上,命运却在自己手里。既然无法阻挡外界的声音,那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一味活在别人的嘴里,只会迷失自己脚下的路。生而为人,已经够累,还是简单一点,天真一点好。杨绛先生说过: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做自己,活自己。
但一定要善良。
就是说,不做坏事,多做好事。换句话就是: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1995年初,我单位的一个女同事邹姐因为急性骨髓炎,导致胸部以下失去知觉,对于一个刚刚28岁的女人,这是何等的残酷无情?当时,我写了份为她捐款的倡议书,并第一个带头捐了两百元。短短的一周时间,共筹到爱心款三万四千多元。这个苦难的母亲,后来一只脚截了肢,丈夫50岁时又突然离世,女儿工作无着落,我又两次为她写报道,发在报纸上,呼吁社会上更多的好心人来帮帮她。现在的她办理了退休,有了固定的经济来源,但不知道女儿的近况如何。下次再回岳阳时,我得去看看她。
那个三凤姑娘,不知道现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这个岳阳县的孩子,家中父母双残,高中只读两年便参加高考,并被湖南理工学院录取。可学费从哪里来呢?我写了倡议书,号召文友们为她捐款,分两次把募捐的钱送到大山深处她的家里,圆了这个寒门学子的大学梦。
父亲的同事肖叔叔,多年前退休回到老家司门前镇富石庙村,因医保卡隶属岳阳,只能在当地买药。每一年我回老家前,先给肖叔叔打电话,记录好老人家需要购买的药品,再去药店,带回给肖叔叔。肖叔叔和我父亲是最好的朋友,相隔又不远,他每次来我家和父亲滔滔不绝地聊天,其中定会说到我,表扬我。我也不记得给肖叔叔买了多少年的药。五年前的腊月二十九,肖叔叔又去了我们家,和我父亲站在门外的过道上,愉快地畅聊着,那天的太阳特别好,暖暖的阳光斜射下来,洒在两个老人的身上,满是祥和。只可惜,次年正月十三,肖叔叔便因病突然走了。后来,肖叔叔的儿子在微信里和我说,他父亲生前曾多次和他们兄妹讲起过我,要孩子们多做好事、善事。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人生一路,善事一路,其实,我能记起的,只是寥寥,大多数都已遗忘,被岁月的长河冲走,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也无需回报,仅仅是做真实的自己,我相信,善会无限循环。如果,每个人都与人为善,多播种些善的种子,一定会结出数不清的爱之果实,这个世界定会变得更美好。
举手之劳,成人之美。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来源:望云峰2020年第三期
作者:文婷
编辑:卢春玲